济宁文学 「济宁作家原创作品文学爱好者交流园地」 孔孟之乡 礼义之邦 物华天宝 人杰地灵 从左数依次为陈忠实、阎纲、雷抒雁等 简说阎纲作者:李木生 我喜欢当代陕西籍的作家,如果只能说出最喜欢的两个,便是陈忠实与阎纲。陈忠实不浮不躁、不名不利,以一部《白鹿原》,为中国当代文学筑起一道秦岭。阎纲则以风骨名世,六十多年间,在天子脚下的北京立起一个陕西冷娃的形象,犹如他家乡的九嵕山,融铸着平民味道与高贵气象。他的座右铭,就是他一生的践行:“生前有血气,身后有骨头”(《散文是同亲人谈心?答任建煜“作家人生10问》)。他的血气,有良知与眼光支撑;他的骨头,因胸襟与热爱而坚挺。尤其是年以来,他有着中国当代文坛上罕见的真诚与纯粹、勇敢与热忱。他一次次踏进文学与思想的“禁区”、“雷区”,让因为怀揣而带着自己体温的人性与解放的光芒,投射进来。他对文学的先锋先声,总是站在现实的大地上,倾心理解,并给予弥足珍贵的扶助与声援。反对文艺迷信,呼吁创作与评论的自由,让“神学”“鬼学”回归“人学”;自觉地梳理出一条从“伤痕文学”到“反思文学”再到“改革文学”的发展脉络,重提直面历史与现实的现实主义,重拾批判的武器;以过来人的洞察力与不停反思的自省精神,始终警惕与反对极左的祸端,张扬人道主义,反对专制主义;尝试文学评论文本的改革,让散文、杂文的笔法进入评论,融进诗性与情趣,从而让理性与逻辑有了感性与心跳,让论与读有了心碰心的平等;对于文学中“新华体”的警惕,对于中国古今“讳言”之弊等,都有直言诤论。就是对于随时势而变的具体的敏感问题,阎纲也要做那个说破皇帝新衣的孩子。“反右”与“文革”,甚至对于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的延安抢救运动,他从不随波逐流地“听命”,而是入木三分地剖析与记述。比如对于五十年代《文艺报》那个著名编者按的来龙去脉地实录与分析,以及对于丁玲等的理解与书写,比如一再地赞赏与支持巴金关于建立文革博物馆的提议等等。即使在屡屡蝉寒声禁之时,他也绝不屈服了自己的良知,只以历史透视的眼光,坚守真理与真相。他说,“人生最大的灾难莫过于冒犯人的尊严……把人不当人”(《三十八朵荷花?聂绀弩的诗》)。侯金镜冤死在中国作家协会的干校,他写下回忆长文《我的摇篮,我的恩师——文艺报和侯金镜》,说侯金镜的死是“社会的耻辱”。年2月,医院看望正在鼻饲的韦君宜,临别,他哆嗦着手给她写道:“我爱《露沙的路》,我写文章盛赞这心史、信史,题目是《知识分子的悲剧》。”这篇评论收入在“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与批评书系”的阎纲卷《文学警钟为何而鸣》中,文中重复了那个著名的敬礼与认错:“这回弄错了,是我错,我给弄错的同志敬礼了。”文章由此如实述说着历史的脉络,从而得出这样的结论:“作为知识分子,韦君宜让我们更清醒,清楚自身因愚昧而遮目,从而更加自爱,自信。”尤其在长时期屡遭荼毒与踏践之后又遭物欲大潮异化的时候,这种对于“自爱”与“自信”地呼唤,几成空谷足音。又过了十年,阎纲再次说到韦君宜,说她的《思痛录》“摇撼人的心灵远甚于卢梭的《忏悔录》”。而耗费心血,突破坎阻,他与谢永旺、萧德生一起主编的《中国作家协会在干校》一书,更是“皎皎白驹,在彼空谷”、将众声集在一处的史书。这本必将会被后人一再提起的大书,由44位亲历者撰稿,真实地再现了包括冰心、臧克家、张光年、严文井、张天翼、李季、郭小川、侯金镜、冯牧在内的名作家的6年干校经历,“是那个时代不刊的证言”,“多角度地记述了各自痛切的感受,对当年生活的细部和心灵的深处都有新的开掘”(《编者前言》)。年编辑完毕,拖了6年,直到年才得由作家出版社出版。出版了,又被硬性截流,停止发行。约稿、催稿、改稿、一遍遍地校稿,那样多的乱码全部一个个地改正,还要四处征集往时的照片,更不要说筹措出版费的凄惶,熬了6年的时光,刚诞生又被掐死,阎纲的心上怎能不“感到十二万分的痛苦”(《编书让我伤心》)!书中收入了他的一篇重要文章《怨也向阳念也向阳》,里面有这样的话“真正的人长着两颗心:一颗流血,一颗燃烧”……而今,九十岁的阎纲,已归根于老家醴泉永康颐养中心。虽然更瘦更老了,却“‘冷娃‘脾气不改”(《长长的话,慢慢说?爷爷在新文化面前败下阵来》),正“以衰弱之躯传递着生的信息”,这个“生的信息”便是苍翠的爱、虽九死而不悔的爱:爱这片大地,爱这些民众,爱由这片大地与这些民众组成的国家,当然还要爱那些屡屡“不幸的小人物”。越是灾难深重,他越爱得深爱得切;越是“哀其不幸,怒其不争”,越是爱得实爱得痴。他首先是个编辑家,一生编辑过《文艺报》《人民文学》《小说选刊》《当代文学研究丛刊》《评论选刊》《文论报》《中国文化报》《中国热点文学》等报刊,发现作品、作者无数,孜孜矻矻当人梯与马前卒。就是那篇追记侯金镜的长文,阎纲断断续续几乎写了21个年头,写成后5年的年2月20日,他又写下近两千字的补记,补记中提出要学习与实行侯金镜的编辑精神:“喜形于色地推荐新人,疾恶如仇地迎击粗暴”(《爱到深处是不忍》)。对孙犁文学艺术的研究与发现,“从早年的柔情似水到晚年的忧愤深广”,以及孙犁的清白与清醒、晚年的否定与变法,提出“远学鲁迅近学孙犁”,可谓烛微察远。在《孙犁走了,带走一个文学时代——与庆生弟闲话孙犁》一文中,阎纲透露的孙犁的一段话,给了我们解开其后期巨变的钥匙(以最后十本书为证):“我24岁追随革命,万万没有想到,到了快合眼了,看到的是那么一个社会!”在他的另一篇文章《只有一个孙犁》中,阎纲从孙犁身上的“鲁迅骨血”处,提出孙犁前半生发现与表现人性善,后半生发现人性恶,“愤怒了”,才最终成为“独步文坛”的孙犁现象。还有,对于贺敬之、黄秋耘、顾准等人与文的研究,阎纲都有自己独到的声音。至于推介张贤亮与他的《灵与肉》、发现蒋子龙、为电影《人到中年》与张一弓《犯人李铜钟的故事》挺身“迎击粗暴”、进行强力辩护等等,都能见出阎纲非同寻常的胆识。当然,对于陕西作家们的 |